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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兰舟 十一(1/3)

宛君的婚期定在五月初一,整饬令一直未曾下达,影怜告诉宛君,已央烦几社诸君在知府面前极力挽回了,让她放心。夜色掩映,宛君华服丽冠,盛装出嫁,诸姐妹临行依依,祝愿宛君此去,一生顺遂。

寒秀斋空了,也许过不了多久便会再度门庭若市,然宛君离开了,影怜再度有了孤凄之感。

“绫儿,咱们把东西清理一下吧,若要走,该变卖的便卖了。”

“姑娘,我们真的要走吗?为何不去请陈公子李公子他们帮忙呢?”

影怜摇摇头,她从未想过要央烦几社诸君放下身份,去官府为她恳求什么,她不喜欢为难别人,也不喜欢这份友情变了质。

“影怜,我求求你,你见见我好不好……”

影怜面色一冷,凝目看着绫儿,绫儿讷讷道:“姑娘……”

然看着影怜面前摆了一本字帖,毫无表情的铺纸运笔,只得如前一般出去回绝辕文,辕文咬咬嘴唇,恳切的对绫儿和吴妈妈道:

“吴妈妈,帮我告诉影怜,她不用离开这里,听舒章说,他们已经去府衙跟知府说过了,还有……我现在要去南京准备今年秋闱,我娘答应了,只要我考上……就做主纳她为妾,我一准儿考上……我不会变心的,我说过不变心,就一定不会变心的,让影怜等我几个月好不好?……”

绫儿觑着影怜歇息时,一字一句复述给影怜听,影怜嘴角轻微一动,眼光清冷,神情十分淡漠,只顾侧着头看着自己的字,不置一词,绫儿试探着道:

“姑娘,宋公子还是很真心的,这一个多月,姑娘总没见他,如今既然他家已经答应……”

影怜将手中湖笔在青花水盂中悠悠一荡,放在了青花笔架上,抬眼向面前的绫儿和吴妈妈一扫,冷淡道:

“答应什么?纳我为妾吗?”

影怜在那个“纳”字上加重了语气,冷哼了一声!绫儿茫然不明所以。

“我给他们家做了妾,他母亲对我不满意,他将来娶了大娘子要打发了我,你猜那时候辕文会说什么?”

绫儿一怔,回想起那日宛君所说的“辕文用情未必不真,可照今日看来,他性情懦弱,遇事总先顾着自己的体面,何况现在年少,做不得主,即便将来成年,也未必是个有担当的人……”

这一个多月,影怜一直闭门谢客,从来言笑晏晏的她,却时常独坐窗下,静静的看着湖水的涟漪一圈圈的荡漾,永无尽头……绫儿便知影怜是伤怀的,每常要劝,吴妈妈却拦住她,只是苏子云来时,仍旧告诉影怜,原是早已约下的……

影怜脸色淡白,连日委顿,又未着胭脂,且已然没了天然的红润,凝视着吴妈妈,声殊清远:

“吴妈妈每常让苏子云来,是早就看出来辕文……”

影怜眼眶微红,眉宇间略有愁色,侧脸看着窗外深柳飘摇,再也说不下去。

吴妈妈叹道:

“姑娘,我也没那么先知先觉。只是宋公子他虽是真心实意,可惜万事做不得主,我虽是看着你们心里高兴,可……那苏公子,才貌自是一等的,若是有缘……”

影怜微叹一声,轻轻道:

“这日子也还要过的,明日起便照旧如常吧。只是方才这个话也不必说了,若是他再来……吴妈妈替我回绝了他!对了,着人去请请舒章兄,若是他得空的话,请来画舫一叙。”

吴妈妈终于吁了一口气,笑吟吟道:

“好,若那苏公子来了,我便让他推迟些时日再来罢!”

“什么?”

“姑娘,我一直没告诉你,那苏公子年后便拿了九百两银子的银票来,定了三十次会面,至少一旬要见姑娘一次呢。”

影怜怔了怔,忽然噗嗤一笑,一只手捂住嘴,一只手撑在案上,笑得眼泛泪花,然后略带无奈的摇摇头。

“唔,影怜你竟然不欢迎我,难为我专程往苏州一趟,你瞧这是什么?”

竟然!!

影怜见他进门,只当吴妈妈没拦得住,无奈一笑,却见子云喜孜孜拿着一本近一尺宽的册页进来,疾步走到案前,看了看影怜临的字笑道:

“《醴泉铭》,唔,心有灵犀呀!”

子云将册页打开,但见首页题着《九成宫醴泉铭》,细看其帖,纸面虽是古旧,却甚光洁,有如鹅卵石压过的皮革一般坚实光亮,凑近了细闻,除了淡淡的墨香,还有一股奇异的香味,帖中字体墨色浓郁处有如生漆,影怜不自觉的伸手触摸,忙又收回。

子云笑道:“可以摸的!”

触手之处,纤毫无染,影怜面色略喜:

“这是古帖?”

“不错,正是宋代拓片,你看这正面虽古旧,背面却如新。”

宋代拓片中的上品,所用之纸为澄心堂纸,藏之日久,数度装裱亦揭之不裂。此贴表面如此光彩如砑,显见是历来藏者时常摩挲之故,而背面却要更新一些。坊间也不乏赝品,用川扇纸、竹纸,用挂灰炉烟沥和水染成古色,可惜两面都堙透了,都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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